十几年前出版的新闻集《风华西度》后记中,曾提到去大安采访抗洪抢险和灾后村民自救时见过的情景。一个父亲带着才几岁大的两个孩子,躬身从泥浆中掏出稻子。被淤泥覆盖的稻田里,三人仿佛三尊泥塑。直到现在,那画面还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。那次采访回来便一气呵成写下了《大水》一组诗。
“大水在房前屋后/大水在瓦上/在我们的头顶和脚下/在我们的内心/纷纷集结/吞没家园/吞没手指以及手指可以触及的地方”
这水,便是蒸水。这大水,便是蒸水河咆哮时掀起的狂飚巨浪。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蒸水的暴烈,第一次真切触摸到暴烈过后蒸水两岸留下的累累伤痕。
阵痛过去。蒸水,回复往昔不急不缓的样子。两岸的青草,继续着四季的荣枯消长。春雨中的荡漾,夏阳中的欢腾,秋风中的恬淡,冬雪中的娴静,蒸水河千年不改的容颜重又次弟展开。这水,这河,这河的两岸又满目生机一片盎然。
衡阳晚报兄弟们看到我寄给他们的一组题为《最美故乡水》的风光照片,惊呆了,用一个整版的版面选发了其中八幅。“这一切的美好,无论声响,也无论姿态与神韵,都因了那条名曰蒸水的河。那条流淌了千年万年的河啊,曾经水草青青,曾经鱼肥虾忙。而今虚怀若谷,兼容并蓄,一路豪迈,一路从容,走向湘江。鸟在林中欢鸣,树在水边生长,水在家乡歌唱。家乡的水,滋润了家乡,美丽了家乡。”这段文字配发在那组照片中间。整个版面,洋溢着的不仅仅是画面的美。画面的背后,我几乎跑遍了整个蒸水河流域,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我认为美的地方。
娴静也好,暴烈也好,美丽也好,丑陋也好,都是我的蒸水,我的母亲河。这些年里,我不停地写,不停地拍。冒春雨,顶夏阳,迎秋霜,踏冬雪。围绕蒸水这一主题,辗转于蒸水两岸。或写人,或写景,或叙事,或状物。怀一颗感恩的赤子之心,尽一个写作者的满腔热情。出版《感恩生命》,出版《故乡风》,接着又出版《一江蒸水》。为了什么,很简单,蒸水哺育了我,蒸水河成就了我,我想用我的方式回报这份哺育之恩成就之恩。
万物与水有不解之缘。水是诞生有机体生命体的最基本物质,自然也就是人类诞生的最基本物质。人类进化初始是水,并经由水中生物进化而来,即便离开水到陆上生活了亿万年,人还是离不开水,人体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水便是佐证。人类作为一个自然体的同时还是一个社会体,这在大千世界宇宙万物中甚为罕见。饮水思源,是人类区别于其他生物的一个基本特征。上善若水,又让人类从“思”的行为上升到“上善”的境界,以分出些品质跟品位来。一个人,哪怕你走得再远也不应该忘记是什么把自己养大,有再大的出息也应该记住自己姓什么、来自何方。
总爱在蒸水边伫立,爱在望着水流听着水声的过程中思索。总想多捕捉些与这条河有关的影子,人也好,事也好,生怕它转瞬即逝。这,就是我要不停地写不停地拍不停地出书的缘由。
《一江蒸水》是个自然命题,也是个社会命题。蒸水再迂回再曲折,最终还得奔向湘江,这是自然现象。蒸水以多大的流量和什么样的品质注入湘江,则属于社会现象。很多时候,自然和社会两种因素各自独立却不能截然分开,这就形成了现代社会复杂的生活状态和众多的生存理由。希望蒸水注入湘江能延续湖湘千百年不断的明丽清澈,希望《一江蒸水》的出版也能为延续湖湘千百年不息的文脉哲思而簇波拥浪。
2014年秋月于雁城山水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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