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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：2017-03-02
 《霸王别姬》 溆浦一中 舒雯 湖南读书会
我的童年，是在奶奶家度过的……但是，皆已物是人非……
我有一个年事已高的爷爷，在我刚的时候，他就有七十几岁了。他头发花白，满脸的老年斑，身上总是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。他喜欢买粗糙的纸，再用小刀，把纸裁成好多个小方块，需要时，一张一张地用。他每天都嘟囔着，说着一些奇怪的话——其实除了他自己以外，所有人都听不懂。 每天他都坐在电视机前，用光碟，看戏。爷爷最喜欢京剧最喜欢梅派最喜欢《霸王别姬》。他心情好时，还会哼上一段： 妃子！自孤征战以来，战无不胜，攻无不取。令被胯夫，用十面埋伏，将孤困在垓下，粮草俱尽，又无救兵；纵然冲出重围，八千子弟兵俱已散尽。孤日后有何颜面去见江东父老，哎呀！依孤看来，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日了。 就是这样，我也爱上了《霸王别姬》，每天，爷爷都带着我一起看戏，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光碟。 光碟在运转，时间的也在流逝——我上一年级了。 因为要上学的缘故，我来到了溆浦，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。但是，我们还是经常去看望爷爷奶奶。 这天我们又去了那里。爷爷在龙凤亭里端坐着，为观音庙写对联。爷爷虽老，但比谁都清醒。他写的字独具匠心——从乱中感受美。我把头伸出车窗外挥了挥手：“爷爷，我回来了！”他没有抬头，只是把苍老的左手伸了出来，挥了挥，又继续写着自己的对联。 月亮与太阳遥遥相望，天际抹上了一片绯红的霞，草丛里的青蛙喃喃自语……这个时候，爷爷从相隔三里之外的龙凤亭赶了回来。爷爷手里拿着别人给的饼，一步一步地挪动着，那是他最快的速度了。他似乎在嘟囔着什么：“舒雯，舒雯，舒雯……”爷爷到家了，把饼塞到我手里，道：“舒雯，来，饿坏了吧，爷爷特意留给你的，可好吃了，吃完了，我们就继续看戏。”看到那个饼上全是泥，我一脸嫌弃，正准备没心没肺的说：“这么脏，谁要啊。”妈妈走到了爷爷旁边，替我接下了那个饼，道：“爸，谢谢啦。”爷爷的嘴角闪过一抹笑意，扶着墙走进屋内。妈妈没说什么，看见爷爷进去了，马上就把饼丢的远远的，继续帮奶奶洗衣服去了。 过了一会，我也进屋去了，爷爷问我：“饼好吃吗？”我顺口答了一句：“很甜呢！”爷爷换了一张光盘，道：“知道你喜欢《霸王别姬》，爷爷特意买了一张《霸王别姬》的光盘，里面是各种版本的《霸王别姬》。”我轻轻地跟着爷爷哼着，手里的蒲扇慢慢的摇着，窗边的风铃静静地回响着，时间缓缓的流逝着…… 我的教室从一（3）班转到了四（3）班 。爷爷的病治好了，这天，出院了。他在这天晚上和奶奶在我们家住，明天就回去了。 妈妈说，他感觉爷爷今天怪怪的。我递给爷爷一本书，道：“爷爷，要看书吗？”他摇摇头。“那……要听戏吗？”我递给他一个播放器。他还是摇了摇头，含含糊糊地道：“爷爷要睡了，晚安。”我缓缓地离开了，我敢肯定地说，爷爷的病，还没有治好。 第二天，爷爷晕了过去，爸爸马上把他送去了医院。姑姑还在说医药费的问题，伯母还在说爷爷死后的财产问题，我请了一天的假，跟着这帮人去了医院。医生给爷爷带上了氧气罩，送去了急诊室，我们在外面等候着。 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他们出来了，道：“先看一会情况，如果还没有苏醒的迹象的话，那就只有准备后事了。”望着爷爷苍白的脸颊，眼泪从鼻尖划过，“滴答”，打在我的手背上，滚烫的。 爷爷，你一定要醒过来啊。我们还要一起看《霸王别姬》呢，你还要教我写毛笔字啊！你喜欢吃橘子罐头，等我长大了，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多！我还要听你讲你曾经的故事呢！……爷爷，快点醒过来啊，舒雯只要你醒过来啊，爷爷！ 暮色渐垂，爷爷还是没有醒来，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。一个医生走了进来，他看了看爷爷，道：“准备后事吧，他最多活不过两个小时了。” 我们这里有个习俗：落叶归根。就是，如果有人客死他乡的话，就会变成孤魂野鬼，四处漂泊。所以，我们乘坐救护车连夜把爷爷送回家 。
这是一个夏天的夜晚。静谧，但所有的一切，似乎都在阐述着一个悲剧……我紧紧地握住爷爷的手，冰凉的。我使劲的搓着那只饱经风霜的手，哈着气，可是，它依旧是那样的凉。凉的像千万根冰锥，刺入我心……爷爷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些什么，但又发不出声来。 心中的风铃声回响着，湖面上，泛起片片涟漪。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，一只只孔明灯不知从何处飘向了这里，无尽的轮回啊…… 直到老家，爷爷才去世……他们把爷爷抬到了爷爷的房间里，所有医护人员都走了。所有的亲戚都哭了，没有一人沉默……我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腿：“我不相信，不相信啊！爷爷是好人，他没死，这是个梦！你们都告诉我啊，这只是个梦，我爷爷明明活的好好的，他明天就要教我写毛笔字了！” 爷爷没死，他只是成为了轮回的牺牲品！ 我把那张《霸王别姬》的光碟带了回家，听了一夜。流行音乐虽美，但比起《霸王别姬》可谓“小巫见大巫”啊。 一年后，我再去奶奶家。 这时候，龙凤亭里没有爷爷了，电视机没有爷爷了，那条汽车路上也没有爷爷了……爷爷究竟去了何方？ “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，受风霜与劳碌，年复年年。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，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……”我又哼起了《霸王别姬》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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