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致远:江上晚来堪画处
曾以小令《天净沙·秋思》而名扬,被称为“秋思之祖”的马致远,写到潇湘八景中的“江天暮雪”时,用动态的自然景象——“雪乱舞”和垂钓后归去的人物形象,生动地描绘出这一景致的苍凉悠远之境,表达出心中凄凉的情感,寄托了归隐的意愿。据考证,“江天暮雪”一景,正是橘子洲尾江心楼原址所在。
马致远(约1250~1321至1324),字千里,号东篱(一说字致远,晚号“东篱”)。汉族,大都(今北京)人。因《天净沙·秋思》而被称为秋思之祖。另据考证,马致远是河北省东光县马祠堂村人,东光县志和东光马氏族谱都有记载。元代著名戏曲作家、散曲家、杂剧家。他是一位“姓名香贯满梨园”的著名作家,又是“元贞书会”的重要人物,与关汉卿、郑光祖、白朴并称为“元曲四大家”,被尊称为“曲状元”,在元代的文学史上具有极高的声誉。所做杂剧今知有15种,现存《汉宫秋》《青衫泪》等七种,《汉宫秋》是其代表作。散曲120多首,有辑本《东篱乐府》,套曲二十三套。
马致远青年时期仕途坎坷,中年中进士,曾任浙江省官吏,后在大都(今北京)任工部主事。晚年不满时政,隐居田园,以衔杯击缶自娱,死后葬于祖茔。
在马致远生活的年代,蒙古统治者开始注意到“遵用汉法”和任用汉族文人,却又未能普遍实行,这给汉族文人带来一丝幻想和更多的失望。马致远早年曾有仕途上的抱负,他的一套失题的残曲中自称“写诗曾献上龙楼”,却长期毫无结果。后来担任地方小官吏,也是完全不能满意的,在职的时间大概也并不长。在这样的蹉跎经历中,他渐渐心灰意懒,一面怀着满腹牢骚,一面宣称看破了世俗名利,以隐士高人自居,同时又在道教中求解脱。
从他的散曲作品中,可以知道,他年轻时热衷功名,有“佐国心,拿云手”的政治抱负,但一直没能实现,在经过了“二十年漂泊生涯”之后,他看透了人生的耻辱,遂有退隐林泉的念头,晚年过着“林间友”“世外客”的闲适生活。马致远早年即参加了杂剧创作,是“贞元书会”的主要成员,与文士王伯成、李时中,艺人花李郎、红字李二都有交往。马致远从事杂剧创作的时间很长,名气也很大,有“曲状元”之誉。他的作品有16种,今存《汉宫秋》《荐福碑》《岳阳楼》《青衫泪》《陈抟高卧》《任风子》6种,另有《黄粱梦》,是他和几位艺人合作的。
《汉宫秋》是马致远早期的作品,也是马致远杂剧中最著名的一种,敷演王昭君出塞和亲故事。他的散曲有《东篱乐府》。小令《天净沙·秋思》脍炙人口,匠心独运,自然天成,丝毫不见雕琢痕。写景作如《秋思》,如诗如画,余韵无穷。他的作品具有豪放中显其飘逸、沉郁中见通脱之风格。杂剧的语言清丽,善于把比较朴实自然的语句锤炼得精致而富有表现力。曲文充满强烈的抒情性和主观性。
散曲可分为4大类:写景、叹世、闺情、世象,他善于运用多种修辞手法和人物形象鲜明等艺术特点。题材领域扩大,艺术意境提高。声调和谐优美,语言疏宕豪爽,雅俗兼备词采清朗俊雅,而不浓艳,宜列群英之上。
《江天暮雪》这首小令是马致远所作的“潇湘八景”组曲之一。潇湘八景,因宋代画家宋迪以潇湘风景写平远山水八幅而得名。八景为:山市晴岚、远浦帆归、平沙落雁、潇湘夜雨、烟寺晚钟、渔村夕照、江天暮雪、洞庭秋月。后多有画家、诗人以此题材进行创作,马致远的《双调·寿阳曲议潇湘八景》即是以此为题材创作的组曲。
《江天暮雪》以“天将暮”起笔,点明时间,为整个画面铺垫了一层幽探的色彩,奠定了全曲的基调。第二句“雪乱舞”,笔锋承接上句,紧扣题目写雪景,“舞”字暗示出有风,“乱”字则突出了风的强劲,隐然有呼啸之声透出。作者借雪之“乱舞”传达风声和风势,凌虚造景,可谓“不着一字,尽得风流”。雪借风势,更显出雪之大,雪之猛。若说“雪乱舞”写雪之动态,“半梅花半飘柳絮”则进一步通过一个“飘”字串起“梅花”“柳絮”两个虚拟的意象,拓展想象的审美空间,从视觉形象上扩大艺术容量。作者以虚实相生的笔法绘声、摹形、传神,风神蕴藉,韵味隽永。“半梅花半飘柳絮”,把纷飞的雪花比喻为盛开的梅花和飘飞的柳絮,具体形象地表现了“雪乱舞”的景象。
《江天暮雪》与《江雪》描绘静态的千山无鸟、万径无人的空寂雪景和孤舟垂钓的人物形象有异曲同工这妙,且都通过孤傲的钓翁寄托了作者清高脱俗的感情。“钓鱼人”,柳宗元《江雪》:“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。”张志和《渔父》:“青箬笠,绿蓑衣,斜风细雨不须归。”该诗综合上述二句诗意而成。
风吹着江心的小洲,远远望去,浪花像天空席卷着白云一般,茫茫一片。水天相拥,何等壮阔又何等柔情。渔翁因为寒冷终于想要回家去,却发现自己已不认得归路。此时,渔翁干脆洒脱地躺在船上,让船儿放任漂流……在有浓厚云层的江面上,只隐隐看见一艘小小的渔船,无声无息,任意漂荡。
当大雪纷飞,白雪江天浑然一色,世间万物寂寂无声,江中商船落帆泊岸,雪光上的暮色烟雾一样漂浮不定,人的心情也就格外地清冷,思想随着雪花飘舞,那种清凉的悠闲也许是最接近冬雪本质的悠闲。
橘子洲头,承载着千余年甚至上万年的历史与记忆。它始终如一,迎接着南来江水的浩荡,以澎湃激昂的歌唱,在岁月的空旷中回荡。而属于洲尾的是悠冷清绝的辽阔江天,几千年如斯,一如这个城市悠长的足迹,写满热爱与炽烈。在这样的岁月里,一个人苍凉悠远而又柔软绝美曲调的吟唱,醉了一样地随清风缓缓渗透这个城市的灵魂深处,回荡起圈圈涟漪。
附:寿阳曲·江天暮雪
(元代)马致远
天将暮,雪乱舞,半梅花半飘柳絮。
江上晚来堪画处,钓鱼人一蓑归去。
(作者紫云英系长沙市岳麓区作协主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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