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麓风云,于我最初的记忆,是在二十四年前的荣湾镇汽车站,幼小的我带着对城市的打探,从这里敲开了人生纷繁的季节。
荣湾镇汽车站,最早是长沙的西大门,也是岳麓的中心地带,我经西大门潜入城市的霓虹深处,嗅尽高楼林立中的千种风尘。
依湘江而立,一江之隔的它,与对岸繁华格格不入,隐在枫林中狭窄的街道,胡同深处苦寒的人家,建筑棚五彩帆布,像是被主体遗弃的一只胳膊,她在那里,发出另一种声响。
或是岳麓山之雄风降服了她;或是数座青青校园感染了她;或是龙王港、靳江河的生生不息滋养了她;或是橘子洲传来伟人“看万山红遍”的豪迈铸就了她。
她在那里,疏通,承载。从这里走出去,清宁的山野,无限辽阔。
她在那里,繁忙,从容。经这里走进来,她收容愚昧,接纳心慌。
当我仍穿行于这个城市,总忘不了二十四年前,那个穿着土气的丫头,年方十六,紧揪着带她进城做保姆的大伯,目光胆怯,而充满好奇与希冀。第一次从山中走向喧嚣与繁华,经六小时的颠簸,在荣湾镇车站下车,被饥饿打动,要求大伯买了一个不在炉灰中煨的红薯,感觉城里的东西真好,连红薯都这么干净。
尽管后来尝到了她有名的美食,黄鸭叫、臭豆腐与麻辣子鸡,我却怀念第一次进城时吃到的烤红薯味道。
时光匆匆,岳麓今非昔比。兴许是近朱者赤,她已变得奢华,变得高大尚。山、水、洲、城的岳麓,“惟楚有材,于斯为盛”,看到她展翼而飞的姿态,以一条江的雄浑,以千年书院的厚重勃发生机。
四大名亭之一爱晚亭、西汉王陵、三国北津城等众多人文景观资源,集名山、名水、名洲、名院、名人于一域,这已是历史的荣光,而如今,岳麓山下,名校腾飞,工业园日新月异,经济城广纳四方,前进的风标上,另有激情高昂。
常思于爱晚亭,自是一种怡与乐。春看清风摇醒树枝;夏闻蝉鸣破炎热;秋上枝头,红霞染净尘嚣;冬境清寒,厚积薄发。
我不能依自己对她的情谊为她规划,显得自私而一厢情愿。如果仍是希冀她不紧不慢,清幽中不失新颖,繁华中没有喧嚣,那这湘江之畔的崛起,倒像我的成长历程,包括跌撞,犯错与不可一世的高傲。
她已从苦涩中爬了起来,立于麓山之上,云中自有天地,山下自有风光,四面劲风皆来,似醉亦醒,我的湘江夙愿,我的踌躇满志,在这山之巅,与风景自成一体。
(作者系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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