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没想到平生第一次见到娃娃鱼的真身会在这样的时候，这个地方。三伏天里，我们去号称最美乡镇的岳麓区雨敞坪镇采风，在看山看水看果园的半路上，不经意看到了一块娃娃鱼养殖基地的标牌，于是就有了这次邂逅。
 

临山而建的一大间房子，用水泥墙隔成很多单间，再把山间泉水或深井地下水引入，每个单间都形成一种流水淙淙的清凉环境，娃娃鱼就生活在这样一个个的单间里。灯光是绝对不能有的，这幽暗潮湿的房子，让人不由想起张家界的那些阴河溶洞，几亿年不见天日，娃娃鱼这样的生物反而得以与世长存而成为活化石。

娃娃鱼不好动，不喜光，所以眼睛特别小，但它们对食物、水质和温度要求高，饲养不易。这个养殖场里养得久的有七八年了，怕有米把长，几十斤重。看那憨态可掬的样子，真容易让人想起那些其貌不扬却别有风味的胖小孩。但我们来看它们，都是朝着想听听那像小孩子哭声一样的叫声来的。所以我们得想办法让它们“哭一哭”。

但要让娃娃鱼“哭”真不容易，很多饲养者饲养多年，听到的“哭”声也极其难得。所以得想办法。同行有好事者听说娃娃鱼怕光，就选了一条不大不小的弄到屋外太阳光下暴晒，它未“哭”。又听说娃娃鱼怕惊扰，就拿了树枝使劲撩拨，也未见“哭”。又有好事者查阅相关法律规定，说娃娃鱼虽为国家二级水产保护动物，但人工饲养的二代以后不在此列，故提出干脆把这条鱼买下作中餐，用开水烫烫它看叫不？于是几分钟后，一壶开水下去，那条平时懒洋洋的娃娃鱼四脚蹬地蹦起老高，但是，直到它不再动弹，我们始终没有听到它的“哭声”。

数以亿年计习惯于阴河溶洞的娃娃鱼，肯定不知也不必知道强光为何物，开水为何物。当它们离开阴暗清静的世界来到纷繁复杂的世间，面对种种可能充满危险的陌生，难道它们真有此定力，宁愿就死，也不吭一声？那么，它们到底要怎样才会“哭”出一声呢？

也许一切都是缘分，千百年来，亿万众生，听到过娃娃鱼叫声的应当为数不多，包括那些日夜与之为伴的饲养者。娃娃鱼“哭”是它们的一种语言，自有其“密码”，人类总是凭想当然去破解，总是自认万物之灵，所以不免常犯错。其实在大自然面前，我们并不总是高明的。比如缘分，就并不是强求即可得的。

写这篇东西的时候，正逢人间“七夕”，好多人在引吭高歌“情人”“缘分”，突然感悟，那娃娃鱼的“哭”声，是否为它们之间的一种求偶的声音呢？----以人之心度鱼之腹，恐怕又是一种自作聪明。(八月九日，农历七月初七记)

（作者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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